〈楔子〉
『人類呀，果真是世上最貪婪的物種了。』
皎潔的月光散落在她烏亮的秀髮上，宛如調皮的孩子從頭頂溜到她的髮尾，脫離那如瀑的青絲末端，無聲地落下，點綴在銀灰色的石面上。
『總是在比較這個、比較那個的，已經擁有的東西還嫌不夠，想要更多、更多……』
冷澀的海風一再撫過，吹飛了岩岸上的沙粒，有些粗糙而有些光滑的表面一經那雙嬌小白皙的裸足踏過，又留下了縈繞著風砂的腳印。
『得到了財富、名望，又渴求青春永駐、長生不死。那麼當這個世界無法再給予更多的時候，汝等還奢求什麼？』
黑色的裙襬長及足踝，卻不沾一點沙。任蒼勁的狂風吹在耳邊呼呼作響，似是要與喧囂的浪濤聲一較高下，穿在她身上的絲綢長裙卻始終不受影響，安安份份地貼在她玲瓏有致的嬌軀上，而那頭落至腰間的長髮亦是如此。
彷彿有一層膜將她包覆其中，與外界隔絕了似的。
『可憐呀，對生存還能抱有期待的人類，竟也令吾羨慕了起來。』
清亮的女聲發出一聲嘆息，王座上那身著華服、美得不可思議的女人徐徐地起身，步履輕快地走下階梯來到她跟前，如寶石般美麗的紫眸對上了她倔強的雙眼。
纖白的手一抬起，指尖的利爪便毫不留情地貫穿了她遍布傷痕的胸口。
記憶中的劇痛化為一隻銳利的箭，劃破對她來說早已靜止的時空，穿出胸口，疼得那道好看的蛾眉驟然皺起。她駐足停下，眼簾輕輕地揭開，在那雙透徹的褐色瞳孔之中不見那隻貫入胸膛的手，唯有心窩處隱約流淌著餘燼般的灼熱感，暖烘烘的，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充實著。
但事實上，那裡已經沒有東西了。更仔細地說，現在填滿那裡的，不是她本來就擁有的事物。
自古以來這樣的事情沒少過。人類雖具有智慧與靈性，卻無法與大自然抗衡，在地球一圈一圈的自轉中逐漸被消磨殆盡，因此，終生都在尋求超越自身的力量。
他們找到了存在於世上的其他種族，透過獻上既有事物，訂下契約，以換取得不到的那份能力。
等價交換，是這個世界運行的法則，獲得與失去都是相對應的，只是利與弊，不見得會反映在同樣的事物上而已。
海平面與天際的交界漾起些許微光，低垂了整晚的夜幕終於升起，隨著它越拉越高，穿得一身金黃的演員獨自上了台，面向岩岸上沉靜而黯然的女子，鞠了個躬，代表這齣名為『白晝』的舞台劇將開始演出。
柔和的金色光芒映在那張姣好的面容之上，照亮了她精緻的五官。女人低垂的目光隨之飄向了光線的源頭，在嶄露的旭日上緣中有個不起眼的黑色小點，且隨著時間推進越發明顯。
距離拉近後可以看得更清楚，是一艘準備要回港的遠洋商船。
雖然因為遙遠而不夠明確，但她著實感覺到了，那艘船上有使用魔力的痕跡。
她不會因為這樣就大驚小怪，同行做這門事業的也不少。令她在意的是，為何魔力會延續這麼長的時間？使用目的和對象又是什麼？
她不算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，只是莫名地，對這件事產生了好奇。
〈正文〉
「呀……漂亮的小姐依舊這麼早來呢，今天晚回來了些，讓您等了很久吧？真不好意思……」
下船前刻意換上了新裝的老商人恭恭敬敬地笑著，對這名合作已久的大戶，他絲毫不敢馬虎，回頭朝著正在搬運貨物的工人吆喝了聲，命他們搬來兩個木製的箱子。
「小姐一樣是貝殼和珍珠吧？這些都是從中國來的上等貨，品質嘛，您自己看就明白了。」
確實，即便箱子封裝完整，外頭還纏著固定的鐵鍊，透過魔力的使用，那雙清澈的美目能夠看穿那層厚厚的木板。經手上千上萬個貝類與寶石，只消一眼，她便能初步鑑定貨物的品質優劣，只是能不能使用，還得帶回去試了再說。
「老先生，我想依我們的交情，您是不會欺騙我的，今天就不用驗了，全都給我吧。」阻止了工人撬開鐵鍊與釘子的動作，女子溫婉地笑著，彷彿一陣和煦的春風點亮了在場數名男性的心頭。
「這樣啊，真是太感謝您了。來人！」老人一聲喊回了男性工人們渙散的神智，少數不自覺地停下動作者，也紛紛回到了原有的工作軌道上。
這稱不上是迷惑，只是純粹地，看著她美麗的容貌也令人心曠神怡。
「對了，可以讓我看看，您的魚艙裡載了什麼回來嗎？」
談攏了價錢，也請工人們幫她把箱子搬到漁市外頭，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她終究是問了。
「喔？小姐難得對漁貨有興趣啊。不是老夫自誇，這回可是帶回了相當少見的貨品呢……」老商人領著她上了停在岸邊的船隻，半開的魚艙正一一運出在西南海域交易得到的乾貨，也有一些是在途中打撈的漁獲。但老人卻直接繞過了那處，帶她前往駕駛室。
她看得見室內有兩名高大的男子守著，顯然存放在裡頭的物品要價不斐。但更令她感受深刻的是，從方才便起了共鳴的魔力持續鼓動著，距離越近就越明顯，像是要跳出她的心窩似的。
老人開了門，守衛便從駕駛室角落拖來一個龐大的水箱，揭蓋而起。頓時，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，混著海水的鹹味與魚的腥味，薰得一副黛眉登時蹙起。眸子一沉，紅灰斑斕的畫面映入眼簾有些雜亂，累積在箱子內的魔力依附在物體邊緣，卻讓她看得一清二楚。
這滿滿的一箱，都是從鯊魚身上被割下來的魚鰭，也就是中國傳統的宴席料理──魚翅的原料。而在大片的魚鰭之中，還有一隻長約一尺、魚鰭幾乎要被割斷，浸在血水當中苟延殘喘的小鯊魚，半睜著眼，佈滿血跡的身軀還有著微弱的起伏。
老人故意用著舊時代的口氣打趣道，為自己帶回來的新商品推銷，希望這位大手筆的熟客可以成為新貨的第一個客人「小姐這麼常來，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？雖然品質沒有好到可以獻上朝廷，也已經是貴族才吃得起的等級了。」
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，鰭上的魔力顯示著『貪婪』的顏色，是十分狠毒的咒術。不僅割斷了鰭，附著在邊緣的魔力會使得傷口無法止血癒合，受傷的鯊魚無法游泳與呼吸，只能沉入海中等死，或是被隨後跟來的同類撕咬分食。
而那隻小鯊魚大概是隨著其他成鯊的魚鰭一同收回，迅速裝箱後運上船，在搖搖晃晃的船隻上勉強還能過濾氧氣才撐到了現在。不過，魚鰭被割得只剩一層皮肉相連，牠是如何忍著疼痛不休克死亡的，這堅強的意志力是真令她佩服了。
也不曉得是不是自己活得還不夠久容易心軟，還是女性與生俱來的母愛氾濫。她在忽略了老商人喋喋不休地介紹實用魚翅的好處後，毅然決然地買下那隻可憐的小鯊魚，和那兩大箱的貝殼珍珠一起帶回家。
木偶化身的車伕和僕人替她把貨品卸下車，搬進屋內，仔細地分類收入保存櫃中。她則是抱著從商人那裡買來的水箱，思考睡在裡頭的小鯊魚該住在房子的哪個角落好。
她是一個有整理癖的人，房子一定要乾乾淨淨的，才不會妨礙到她工作。但因為自己一個人住慣了，沒有空間分配的問題，每個地方都妥善規劃成原料放置處，一時間，竟不曉得該把帶回來的小傢伙安置在哪裡。
她為了解決這個問題，捨棄箱子本身，用魔力打造一顆巨大的水球，讓它飄浮在空中。不只可以隨自己的意念移動球體，注入魔力的水球內部自然形成了一個迴圈，氧氣充足的水流會自動流過牠的腮裂，讓牠不用游泳也得以呼吸。
整理完新進的貨物以後，僕人們又變回木偶，自動飛回架上靜靜地躺著，房子又重回一片寧靜。
她悠哉地在餐桌前坐下，喝一杯自己調製的花草茶，伸手揮來睡著小鯊魚的水球。一手撐著下巴望著熟睡的牠，一手拿著湯匙攪動杯中的茶水，漩渦狀的水面逐漸靜止，映出她慵懶而透出些許憐憫的眼神。
牠是一隻太平洋鼠鯊，雌性，約莫兩歲左右。
從港口市集回來的途中，她在車上閒著沒事，慢慢卸掉了依附在牠鰭上的魔力，小心翼翼地包紮著牠的傷口，讓牠不會因為疼痛的一再刺激，從不穩的睡夢中驚醒。
撫著牠失去光澤的皮膚，透過指尖傳來了小傢伙被獵捕的記憶片段。那天牠隨著幾頭成鯊追逐魚群，一道藍紫色的光芒突然落下，斬斷了前方成鯊們的鰭，速度較慢的牠雖也受到了波及，卻不像牠們在大量失血中沉入海底，而是和為數眾多的斷鰭一同浮上海面……
「吶，妳有沒有想過，活下來之後該怎麼生活呢……」櫻唇微啟，那有些低沉的嗓音輕聲喃道，定在繃帶上的視線頓時失了焦，和著無聲的嘆息，在波瀾不驚的水球表面蔓延開來，劃出一道道愴然的水紋。
傷口癒合了，疤痕也消失了，疼痛卻彷彿融進骨髓裡似的，對她造成的傷害更是一輩子都抹之不去。
近在咫尺的家人被穿著軍服的男人殘忍地殺害，年僅十五歲而頗有姿色的她雖保住了小命，卻遭到他們囚禁，被當作洩慾的工具不分日夜地侵犯，直到遍體鱗傷地暈過去，才被拋棄於燒得面目全非的家中。
她的國家被戰火無情地撕裂，家園與人生的夢想，也被軍隊和坦克踐踏得滿目瘡痍，失卻了所有活下去的動力。
如此看來，牠和她，其實還蠻相像的。
但她也由衷地希望，既然帶回了牠，就不能讓牠和自己一樣，走上一條錯誤的路。
『咕嚕嚕……咕嚕嚕……』
陽光穿透水面，輕輕地撒在牠如砂紙般粗糙的皮膚上，溫暖的水流通過牠的嘴巴，經鰓裂過濾出充沛的氧氣。舒服自在的感覺一度使牠以為自己還在海中，逆著淺礁區熱熱的水流打瞌睡，甚至有時醒來，嘴裡就有了不小心闖入的小魚當早餐……
但下一秒，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卻忽地恢復了神采。
或許大眾普遍認為魚的記憶力很差，但牠可是清楚地記得，牠的鰭都被奇怪的光弄斷了。熱辣的疼痛感在牠甦醒過來時也跟著燃燒起來，但不同的是，現在沒了當初那種空虛的感覺，即便牠看不見，也能知道自己的斷鰭都被『接』回去了。
清醒的小鯊魚輕輕扭動身子，游轉著確認自己身處異境，且移動範圍也被限制大半無法逃脫後，黑瞳浮現的一層疑惑逐漸泛出恐慌的光芒，也反應到了牠的動作上。
由於光線進入水中會折射，扭曲了從水中看出去的視線，牠很快地便發現這個空間不若廣闊的海洋一望無際，而是一個只大牠了些許的球體。
不甘被限於狹小又孤獨的空間中，牠用力地擺動身子，試圖想要游出去。隨著擺動的幅度增加，尚未癒合的傷口亦溢出鮮明的血跡，染紅了部分繃帶。
雖然受傷的魚鰭還不能控制，往前游動一點都必須耗費相當多的能量，甚至必須忍著傷口撕裂的疼痛，小鯊魚仍是不屈不撓地游到了邊緣，魚雷型的吻端差一點就能碰到水面。
剛從市集回來下了車的她，一開門就目睹了這樣的畫面。
想當然爾，牠不會知道水球外是個不被水包圍的世界，出來了反而會因為缺氧而『窒息』。
抱著小型水箱的女人停下了推開門板的動作，纖白的手臂一抬，細長的手指向上揮動了幾下，在水中流動的魔力便集中到小鯊魚身前，強制性地將牠往後推。
沒想到，牠立刻就發現自己正被一股異樣的能量壓制著，馬上停下游動，且幾乎就在下一秒轉向了女人所站的位置，彷彿正與她對峙一般。
這或許是身為海中殺手的本能，鯊魚的雙眼在頭部兩側，位於前端的鼻子與感測器能幫助牠更快鎖定獵物。但更令她驚訝的是，即便已經消去了前人留在牠身上的魔力，牠卻依舊能與自己的力量產生共鳴。
牠能夠靠近水球邊緣而不受到魔力抵抗，以及與牠對上的那一刻，心窩處又一次怦然的鼓動感，便能夠證明這件事情。
她想，這不是偶然，而是牠天生就比同類要來得有靈性，使牠不像一般魚類總是張著宛如被抽空靈魂般的雙眼，看著牠的眼睛也不會感到絲毫恐懼。甚至，此刻的牠不像一隻受傷或被捕獲的動物，憤怒而恐懼地掙扎或做出反抗的攻擊行為，只是靜靜地觀察著她，彷彿在向她問著：妳是誰？
『她是誰？』
對小鯊魚來說，牠確實在感受到環境的改變後有了驚慌的情緒，是那個突然出現的生物讓牠重新安定下來的。
調皮的牠曾獨自到海岸附近游蕩，看見了軀幹有著不同顏色，頭和『鰭』是白色，還能用『尾鰭』在陸地上行走的動物。年齡較長的鯊魚們告訴牠，那叫『人類』，沒有像鮭魚和鱈魚那麼好吃，有些還會主動攻擊牠們，不要太接近比較好。
牠想起當時魚鰭斷掉被拖上海面的時候，船上站著一個白色的、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人類，雖然距離有點遠，還是能聞到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。牠知道，就是他殺了牠的同伴還奪走了大家的魚鰭。
牠應該會因為這件事討厭人類的，但此時站在牠面前的，由黑白兩色構成的人類，卻給牠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。
明明沒『看見』對方，牠卻知道對方正看著自己。
明明語言不通，牠卻知道對方是沒有惡意的。
明明沒有任何接觸，牠卻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臟與血液的脈動。
鯊魚沒有『似乎』、『好像』等不確定的詞彙，就像所有動物一樣，牠們依賴的是直覺，只有絕對。
「雖然不曉得妳聽不聽得懂，我還是直接說吧。」對此，門邊的女人當然也略有所知，但她不全然地相信不同物種能毫無障礙地溝通。於是，她用了將魔力轉換為命令，加以指使木偶的方法，將說出來的直接傳入牠腦袋中，藉以降低理解上的困難。
「妳受傷了，我把妳帶回來，所以妳現在是我的了。」
大概是因為指使沒有生命的木偶慣了，連在對她眼前這隻毫無殺傷力的小動物說話時，都不自覺地用了女王下旨的語氣。
小鯊魚是很清楚地聽到了她的話沒錯，但牠不能明白的是，成為『她的』是什麼概念。
走近那隻安安份份地，在水球中央載浮載沉的大型軟骨魚，她從手上抱著的水箱中捏起一片切好的鮭魚肉，浸入水球表面，催動魔力將她送到小鯊魚嘴邊。
傷了許久到現在都還沒進食的牠當然欣然咬下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，內心好奇的問號突然又多了一個──她是怎麼弄出魚肉的？
小鯊魚溫順的模樣瞬間令她萌生了成就感，唇角緩緩地勾了起來，又繼續接著剛剛沒說完的話「從今天起，妳只能聽我的話，在這裡待著不許亂跑。不聽話，就沒有東西吃。」
小鯊魚用了幾秒的時間思索了一下，也就是說，以後要做什麼都不行，也不能回到大海裡了嗎？
雖然鯊魚都是一直張著嘴，可能看不出來，但牠確實特別用力地吸了一口水。
女人又拿了一塊魚肉遞到水球前，讓牠感受到食物的存在後，又開口問牠「明白的話，就試著回應我一下。」
張著嘴的小鯊魚學著她，緩慢地開闔著上下顎試圖發出聲音，但礙於生理構造不同根本辦不到。多等了幾秒，她還是在腦海裡聽見了牠努力回傳的『聲音』。
『Da。』
基於方圓百里內她沒有試著和其他動物溝通過，因此大致上可以確定，是眼前的鯊魚在回覆她了。
答覆的速度這麼快，連一點猜忌或害怕的情緒都沒有嗎？沒有危機感的話，在人類社會中是活不下去的啊。
總之完成要求，她也很守信地把魚肉送進去給牠吃。
「以後，我就叫妳DaeDae了。」
『Da？』
「對，我叫妳的時候要像這樣回答我，知道嗎？」
『Da。』
小鯊魚望著那隻伸進水球裡的纖纖素手，並沒有任何閃躲的意思，直到女人的手掌輕輕地撫上了牠的吻端，而牠也立刻會意地蹭了下她的掌心。
一股溫暖的能量隨即流遍牠的全身，比在暖流中睡覺還要舒服。雖然牠不知道不能回去大海是不是件壞事，但牠可以確定的是，和這個人類在一起，牠真的好高興。
※ ※ ※
難得是沒有肉的純劇情生賀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
就算寫了也會放番外鎖起來吧，想看的就留言讓我爽啊科
反正都要分上下了我就不講清楚啦啦啦
總之就是前陣子推特上很流行的一個主題
因為很感興趣所以也跟著玩了（只是我是用寫的）
基於要跟別人不一樣我還是挑了人獸款
而且還不像狼神那樣根本是偽人類
這種純動物視角的真的好煩我還要一直查資料ＱＱ
大致上鯊魚的描述都是有參考現實的
但，畢竟我們到現在對海洋生物還不是很了解，應該是沒辦法全都符合啦
至於為什麼要選鯊魚嗎，因為金太妍是魚啊又想要來點不一樣的
而且我想帶點環保議題進去，夠明顯了吧
下就讓我慢慢寫吧，這篇因為要趕後面就有點亂了
是希望三月結束前可以生出下啦qw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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